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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猫神秘事件

【凯乙】溏心月亮笑眯眯

灵感来自微博@河鼓七襄

第一人称,荧但不完全荧。含我流凯、猫塑(骗人)和造谣,文笔烂死的腿肉。



在城市的废墟里,我住着一只八音盒,白天受工作徒刑,凌晨对月亮眨眼。戴上耳机十平的小盒就对我唱一首它的歌,把故乡与远方的抒情都揉成碎碎的泪水,塞进我的眼眶。这时幻想里涌现很多朋友家里的可爱小猫,黑色的、焦糖黄、烟雾柔软的蓝,这些游乐园彩色棉花糖一样的小不点就在我的脑袋里跳着羊圈篱笆。

不知道是异国的灰色阴雨把梦都吓跑了,还是我的生命把它们吞没,做梦是很少的,朋友、亲人,跨越星河的冒险与梦寐以求的小猫都不来看我。泪水混合酸酸咸咸的汗渍被公用洗衣机的灰尘味和轰隆雷鸣打倒,我看着搅成一团的棉毛畅想:如果我也有幸拥有一只小猫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小猫?照片里和现实中都见过很多的毛球,但除了触及的柔软的毛之外,我对它们一无所知——只是柔和的、美丽的、可爱的,一片绵软的肚皮和喵喵的撒娇,杜绝危险与麻烦的、幸福的造物,或许是这样。人类的傲慢在我的想象里无所遁形,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不愿来我的梦里。

但那一天,我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做梦了。梦里我和哥哥住在一座破破烂烂的飞屋里,它是“父亲”与“母亲”该退休了的遗产,像一颗将要超过工作年限的心脏。在过去的画册里,它出发时有着更漂亮冷酷的金属外壳,比现在要大得多,容纳着几百万人的希望和梦的蜗牛壳。跨越星海的旅行是为了找到归处,但燃料在几百万年里越来越少,人被当作火柴头擦亮,记忆也随之燃烧殆尽。许多人来来往往,在全新的星球表面定居;就连主控室都不屑与飞屋为伍,在某个时刻迫降到了它的乐土。我们彻底失去了“故乡”的坐标,带着伊卡洛斯的翅膀,踏上飞向太阳的旅途。

宇宙奇妙。我的窗户在这边,窗外是无穷尽又美丽到令人厌烦的银河;哥哥的窗户在另一侧,对着坍塌的星系与深沉的黑洞。他严谨遵守航行手册,决心不再离开这艘飞船(他坚持这样称呼它,好像它仍然是家),和我一起坚定地走向停滞的时与空中绝对而永恒的死亡。

但是,我有一个秘密。

曾经在我们还拥有主控室、并不是在浩瀚的虚无中乱撞的时候,钱币还不是完全失去意义的金属小疙瘩。因此在我的玻璃零钱罐里存着一点点货币。其实没有多少钱,可这只小罐子里有更好的财宝:一只小小的、漂亮的精灵。

——他就睡在一小堆摩拉上面。

可怜的小精灵!我已经不记得他是怎样被我关到罐子里的了,从我记事起他就在那里。人造的光源宣告早晨,每当我醒来就从衣柜深处把他连着罐子拿出来,对他无声地说早上好,然后欣赏一下他装睡中颤动的小小的睫毛。如果他没能及时装作睡着,就会迫不得已展露甜美的笑容,以示对无期禁闭的不在乎与对我的臣服,我会隔着玻璃给他一个小小的早安吻。多么可怜,但这是我的宝藏,我像任何一条恶龙一样不愿意放他离开。我们的娱乐活动已经衰减到仅次于无,只能和一墙被翻过又再翻过、起了毛边又再难有趣的书面对面枯坐。我每天都要数一数脚趾头,希望它心情好的时候长出了第十一个。所以不难想象为什么我会经常敲瓶子骚扰他,——或者反之,他为什么会无聊得敲瓶子来问候我。

我通过把他捧到书页之间的方式,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一旦拉开窗帘,窗外的永夜映照下,他胸口出发无实体的锁链会闪闪发亮。在他趴着看画册或者小说的时候,我就不厌其烦地用目光描摹这条锁链的踪迹:它会像蛇一样在桌上盘成一团,然后蔓延缠绕到我的心口的空洞,有点像准备吃掉苹果的贪吃蛇。当我轻轻拉拽它,那一头小精灵的心会亮起一下,像一颗他身体里冰凉的星星眨着眼。然后他会不满地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笑起来。正如前面所说,他时常言不由衷、表露出一种或许恼人的假恭维,不是什么坦诚的小家伙。我已经忘记了所有关于锁链的事情,也不敢去问哥哥,以免暴露了他的存在。不过我忘记的事情非常多,主控室如何脱落、父母的样子、去过的世界,记忆像一块被敲碎的酥糖,在手指间扑棱扑棱落下透明的脆皮。在躲避哥哥和持有锁链上,我想我和小精灵还算盟友,但当我向这位手心里的同谋询问时,他总是轻巧地讲些现编的故事把话题绕过,甚至偶尔会装作没有听到。于是,我也就不再问了。

书总会看完,他也会觉得重复看很无聊,但有那么几本书是他隐隐钟爱的,比如那本提瓦特画册。提瓦特就是他睡觉的那堆摩拉来自的世界,我对它只有模糊的印象,在看着画册中的景色时也只感到隐约的熟悉,无法回忆起什么刻骨铭心或是惊心动魄的事件。他最喜欢的几页是清风吹拂、鲜花烂漫的原野,雨露绵绵、葱郁茂盛的雨林,嬉笑交谈展露善意的人群……他来自这些景色么?我问出口之后他不达眼底地笑了:“我对你们这里窗外的‘景色’倒还比较熟悉。”于是,这个我也不再问了。

我和已经变得很沉默的哥哥、不爱回答问题又总觉得很无聊(但已经失去逗我的兴致)的小精灵生活在飞屋这座终将沉没的孤岛上,一切都平静得理所当然,直到安静得像夜色的深渊本身的哥哥打开隔开我们的门,来到我这一边的世界,静静地对我说:“飞屋的动力就要彻底消失了。”他拿出算了很久的手写图纸,又说:“按照附近星系中恒星的运行轨道,在今天晚些时候我们就会正面撞上它。”说到这里他又稍微且难得地笑了一下,“它像我们去过的银河系里的太阳那样明亮又暖和。”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墓地了,没有停泊漂浮在空中等待死亡的几十几百或者几千年……只是一次或许称不上美丽的撞击,伊卡洛斯的翅膀真的融化,我们就要坠落了,虽然是坠落向太阳,这听起来还有些壮美的意趣。即使是这样走向死的时刻,我也感到战栗的幸福:好像我等待它很久了。而且小精灵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不再住在瓶子里了,他窝在我胸前的口袋里,微微发热熨烫了那一块皮肤。

他慢慢地爬上来,哥哥什么都没有说。

当我们各自安静地等待起这场盛大而渺小的死亡时,也许因为恒星的靠近让我热得神志不清,我问了小精灵:“你想要离开吗?”

“那也要我能才行啊,”他没好气地说,“现在我们恐怕要一起死了,你大概挺高兴吧。”

“我确实很高兴。”我凭直觉这样说,又想了想,补充道:“但你要死掉了这件事,我不太高兴。”

“好吧,你也还算有点人性了。”他嘟嘟囔囔地从胸袋里爬出来,毛茸茸的蓝色小脑袋看起来格外可爱,我在他旁边放了一朵抽屉里找出来的白色绢花,果不其然被……他没有打掉它,而是握住了刺绣的绿色花茎。

“这是塞西莉亚花,”他仰起头看着我,“你认识它么?你应该认识它。”

虚假的太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切实热得头昏脑胀,那一点在他小小的手心里微微摇晃的白色也让我头晕目眩。这种热度似乎是很熟悉的——有这样一种迟钝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手捧起来啦。”

我听话地把手捧到口袋旁边,让他有一个平台可呆。

“抬高一点,”严厉起来了。他抱住我的大拇指,“看着我的眼睛。”

“好吧。”我看着他,这颗降落在我的房间里的冷酷的星星,他的眼睛里也有像胸膛中那样寒芒闪烁的星星。我望着那颗眼睛,深深地看进这个十字中去。好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他瞳孔的纹路变成会旋转的螺旋阶梯,我顺着它们一圈圈地转,突然就落下泪来,眼泪和热出的汗像小溪一道一道奔流。他又叹了气,揉了揉我的鼻子,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我去过提瓦特的事情,和更早以前的事情。在我们踏上征途的时候,在父亲母亲的实验室里,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母亲”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心呢?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那时为了测试,我和哥哥经常会分开。在一片空白的房间里、没有哥哥也没有心的我总是感到胸腔空空的,身上被机器人打出的伤口就是我唯一的知觉,太累的时候我甚至会忘记这个房间和争斗之外的一切。于是我回答说:想要锁链,我想把我的心和人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让我能深深地感到被爱被牵扯,每当我和我深爱的人们分离,疼痛都会让我回头。这样我就再也不会在迈步之后忘记背后的人了。

“母亲”笑了:荧真是温柔的孩子。那就如你所愿,给你会用留下伤口的方式去爱的心吧。

可我的锁链没有办法锁住哥哥,怎么样都不行,专注的对视、温柔的牵手、久久的拥抱,什么都没有用,胸腔里填补空缺的锁链寂静无声一动不动,哥哥那一侧胸腔里,他要求得到的坚硬不会受伤的心砰砰作响。我很挫败,感到我的心是无用而可笑的,就连提出想要它的话都显得愚蠢起来。

提瓦特是一片小小的土地,我像格列佛游小人国那样,小心地避开漂亮的建筑和小人儿们,在荒野里栖息。我曾经去过蒙德、璃月、稻妻……见证过丑恶与美好,花朵和繁星,踏足无数的远方也拥抱无尽的人们;终于,每当我们拥抱的时候,在各自空空的那边跳动的心脏都被锁链连起来。我行走在提瓦特的脚步因为锁链的增加越来越沉重,我也走得越来越慢了。直到有一天,哥哥告诉我,虽然他也爱上了这片薄薄的泥土,我们仍然该走了。“晚饭我可以做你喜欢吃的甜甜花酿鸡,我们还有许多收集起来的甜甜花。”

但是我不想走了,于是我坐在地上耍赖,号啕,眼泪奔涌而出。可我太大了,在提瓦特形成了引发山崩的洪流。哥哥着急地拉着我上了还有主控室的飞屋,想避免世界末日的到来。然而锁链扯着我的心,提瓦特地表上无数小小的人逃开了洪水,在最后一座山上远远地仰望着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世界因为所有人的奔跑而在宇宙间翻倒,将要撞向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的见鬼的主控室。

我哭着喊每一个人的名字,拉扯每一条锁链,想把他们从这个将要彻底崩坏的世界拉出来。迪卢克、丽莎、琴、班尼特、安柏……然而我太用力了,锁链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拉力,每一条被我扯住的锁链都绷断了。我的心这一端被揪着裂成一千一万片,随着从倾倒的大地上坠落向虚空的小人们和被撞得脱落的主控室一同掉了下去。

当一切都消失之后,我呆呆地坐在原地,不相信我刚刚居然毁灭了一切。哥哥还牵着我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我的手,拍了拍手背,然后去做了晚饭。

甜甜花的味道从厨房飘过来,我感觉到,心脏似乎还有一些残存的碎片,卡在肋骨之间,疼痛地挣扎跳动。我低头去看,发现还有一条锁链挂在这一小片心上,凯亚在锁链的那一头拽了它两下。他看起来好狼狈,头发炸得乱七八糟,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建筑的碎片。随着他拽的动作,锁链那一头他的心也闪了闪,在我房间的地板上,像一颗孤单的星星。在去拉扯那些锁链的时候我忘记了他的这一条,它居然也就没有绷断,留在了这里。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笑,但也没有骂我,难得没有什么话。眼泪好像一串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他艰难地顺着我死尸般僵硬停滞的身体爬上来,钻进已经又变得空空如也的胸腔:我们去吃饭吧。

于是我机械地听他的话站起来,走到哥哥那一边去。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另一侧的房间,哥哥的房间里,永夜的窗外和镜子里我的心离开留下的破洞互相对照,都是黑黢黢一片。凯亚从空腔里探出手来,接住了最后一滴眼泪,然后他对哥哥说:还是让她把这一切都忘掉吧。

我还捧着他,眼泪停不下来地流:“对不起。”

他在我手心里站起来,伸手去擦那些对他来说太大颗的眼泪:“你没有对不起我。”

“可是我好难过,我宁可对不起你。”

又是叹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可真多。我真是成了贪婪又恶劣的人。眼泪和太多的汗把他从头到脚都浸湿了,凯亚小人儿现在坐在我手心捧着的一小汪眼泪里,像个不听话在雨里玩的小孩。他轻轻拍拍我的脸,在一侧脸颊留下一个朋友的亲吻,像在蒙德时那样笑了起来:“……好吧,我原谅你。”

我收拢了手指,把他重新放回到我胸口的空洞里。不知道是因为体温还是太阳般的恒星的温度作用,他窝在里面慢慢地融化了,沉甸甸的温暖的液体将缺口填满,凝结成了一颗金灿灿全新的心。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好沉,失去了选择终点站的轻盈,只能在“家”这里迫降了。原来这就是我从前不能理解的,哥哥一直以来的感觉。

在我们都被太阳蒸干以前,我从这个梦里醒了过来。十平的八音盒此刻没有旋律,窗帘紧闭,没有星星的气息。我闻到柏油路和泥土雨后的气味,火警、救护车和警车在主干道轮番穿行而过,踏破亘古的幽夜。我的人类的心脏就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鼓动起早晨的第一支歌。

月亮不是冷酷的星星。合拢手掌去捧住它,月亮会融化掉,热乎乎软绵绵的月亮的心就在手心里发光流淌。它不会烫伤你,也不至于刺目,只要你伸手轻轻地握住,一点轻轻的热度再加一点点可怜,月亮就不会离开了……甚至他会静悄悄地钻进皮肤,溜进你的心里,在那里笑着小酌两杯你为他流的泪。

——原来是这样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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